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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人如養花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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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人如養花1

收到地質研究所發來郵件的第三天,陳繼熔還是選擇了婉拒。他現在住在研究所附近的房子裏,終日守著一盆只長了葉子的鈴蘭。

廢土過後他已經沒辦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,他的異能還在,如果要搞珠寶或者礦藏,真的能像盧藜說的那樣必定發財。

只是他總提不起興趣,偶爾接幾個私人單子賺點錢,每日因著一只貓和一株鈴蘭的存在才堅持如正常人一般生活。廢土帶走了很多東西,只有看到貓或者窗臺上那盆鈴蘭時,他才會意識到這並非是場冗長的夢。

項飛隔段時間就會給陳繼熔打電話來,交談間得知他跟邱仲一他們還保持著聯系,電話裏時不時也會說起他們的近況。陳繼熔大部分時候都是沈默地聽著,也很少說起自己。

陳繼熔的父母並沒有挺過這次廢土,他的愛人、家人都不在了。項飛知道他最近狀態不好,因此講話也很是小心,他頓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:“哥,你還回來嗎?”

陳繼熔張了張口,剛想說過段時間就聽見他說:“我過來吧,你別老一個人待著。”

“哥,要不我現在就過來吧,我們也好久沒見了,你還住在研究所旁邊那套房子裏吧?”

陳繼熔嗯了聲又沒話了,電話掛斷前他聽到那邊傳來聲輕輕的嘆息。

陳大橘現在也變得很安靜了,它原來會大吵大鬧,稍有不順心就會不滿地大叫,現在它很乖,很少制造出噪音,有時候還躲在角落偷偷看他。

陳繼熔繞開陳大橘來到了衛生間的鏡子面前,鏡子裏的男人看著有夠不修邊幅的,胡子長長了,頭發也有點亂,整個人有種陰沈的感覺。

陳繼熔拍了拍臉,用手沾點水把頭發全都擼到腦後去了,然後對著鏡子一點一點把胡子刮幹凈。他去最近的理發店剃了板寸,好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。

陳繼熔到底還是在項飛來之前把自己收拾出個人樣,出發前他給鈴蘭澆了水,還在陳大橘的貓碗裏加了今天晚上的貓糧。

已經快六月了,白天太陽大,日暮時分空氣裏還漫著整日存的熱。陳繼熔上了項飛的車,他看到邱仲一坐在副駕駛就到後座去了。

他們隨便找了個管子喝得酩酊大醉,陳繼熔酒品挺好的,他不吵,一杯一杯也沒見少喝。項飛喝了點酒就開始哭,他摟著他哥的胳膊說自己變成孤兒了,也就陳繼熔這麽個堂哥。

陳繼熔眼圈也紅了,但礙於邱仲一在,他沒像項飛那樣眼淚鼻涕糊了滿臉。他要活著的,盧藜要他活,可是他們都死了,一個一個棄他而去。

回去是邱仲一開的車,他穩穩當當地把陳繼熔送到了樓下。項飛嚷嚷著要把他哥扶上樓,陳繼熔沒理,轉而對邱仲一道:“你把他帶走吧,我這兒亂,以後再一塊兒吃飯。”

邱仲一點點頭就走了。

陳繼熔看那車開走了就到路邊開始吐,他的胃沒有以前好了,喝了幾杯烈酒就翻江倒海的。

他慢慢走上樓,試了好幾次才把鑰匙送到鎖孔裏。開門前陳繼熔聽到裏面砰的一聲響,他也沒多想,等看見窗戶開著,外面灌進來的風把白色的紗簾吹的一動一動才意識到不對。

種著鈴蘭的花盆碎了。

陳繼熔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,他走近了忽然聞到熟悉的香。鈴蘭花的氣味叫他覺得安心,他心頭一跳,蹲下來在碎片裏翻來覆去地找卻連鈴蘭的葉子都沒能碰到。

“陳大橘。”陳繼熔陷於憤怒和惶恐,他叫貓的名字,卻又懊喪地閉上嘴。他好像並不能責怪一只貓,它和鈴蘭都與她有關,於是他只能怪自己。

貓沒出來,陳繼熔看見臥室的門虛掩著就去找貓。他看到棉麻質地的窗簾後面鼓了一塊,因著頭腦的昏賬他並未立刻意識到不對,他叫著貓的名字走過去撥弄窗簾,可手剛一碰到鼓起的那塊後面的東西就動了。

陳繼熔捏了捏眉心,他現在整個人狀態不是很好,因此對於陳大橘也沒有以前有耐心了。他猛地一扯窗簾就看到角落裏瑟縮著一個女孩,白皙的臉龐,瘦削單薄的肩膀。

熟悉的面龐叫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,陳繼熔的大腦在一瞬間變得空白,他怔怔地盯著她看了很久,喉嚨滾了滾,良久才叫出他的名字。

“盧藜。”

不同於他的覆雜,女孩子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全然陌生的,她警惕地看著他,盡管蜷縮在角落裏,盡管她怕的要死,她還是迎上他的目光。

“盧藜。”陳繼熔又叫了聲。

久遠的回憶又鮮活起來,陳繼熔想到了和盧藜的第二次見面,他也是這樣找到了瑟縮在角落裏的,當時他自上而下地看著她的眼睛,而後跟她說“跟我走”,她就真的把手給了他。

如今她又一次回到他身邊了,陳繼熔紅了眼眶,他的拳頭收緊又松開了,掌心的疼痛提醒著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。他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跟她說,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。

陳繼熔沈默了會兒,他試探著伸出手想要討一個擁抱,盧藜卻尖叫一聲,又被嚇到似的從他旁邊跑開了。

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,以至於陳繼熔沒有立刻反應過來。盧藜慌不擇路地在房子裏跑來跑去,還帶翻了桌上的一只深藍色的馬克杯,碎片混著水灑了一地,她仿若未覺,竟是直接踩上了那些陶瓷碎片。

“盧藜!”

陳繼熔看她摔倒酒一下子醒了大半,地板上留下了鮮紅的血漬,那樣刺目。陳繼熔走過去才註意到小姑娘身上穿著他的短袖,短袖對她來說是大了點,整個衣服松松垮垮地蓋住了屁股和腿根,像小孩偷穿大人衣。

奇異的感覺剛從心頭升起就被眼前的變故掐滅,見她還要亂跑,陳繼熔眼疾手快把人抱起來了。盧藜的腳在空中亂蹬幾下,她顯然害怕極了,還在陳繼熔身上踩了半個血腳印。

陳繼熔再怎麽頭暈也意識到不對了,他把盧藜放到沙發上,順手扯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她腳上的血。小姑娘還想跑,腳踝卻被他緊緊捏住。

“盧藜,”陳繼熔被她眼中的陌生刺痛到,緩了緩才啞聲道,“你不認識我了嗎?”

小姑娘咬著唇沒說話,她眼裏還有戒備,只是腳腕被他抓住也掙脫不開,於是只好繼續坐在沙發上。

陳繼熔也沒想馬上要一個答案,他順手取來邊上的醫藥箱,確認皮肉裏沒有碎瓷片後,半跪在地上將碘伏一點點塗抹在她腳底的傷口上,又細致的用紗布一圈圈纏好。

他能感受到小姑娘一直偷偷看自己,他便忍著沒回看她。盧藜的腳還是好看的,腳上有點肉肉的,圓潤白凈的腳趾頭很是可愛。

等紗布纏好了,陳繼熔握住她腳腕的手一松開,小姑娘馬上就把腳收回去了。她仍在偷偷觀察他,只是眼裏的戒備再沒有之前那麽明顯。

陳繼熔起身就看到小姑娘下意識往沙發裏瑟縮了下,他看到寬松短袖下兩條細白的腿,耳根燙了下又慌忙轉開了視線。

他們之前在這套房子裏住過一陣子,陳繼熔就找了身盧藜以前的衣服出來,他能感受到自己一出現小姑娘的身形就變得緊繃,於是他把衣服放下轉頭就去了廚房。

喝醉後胃裏還有些惡心,陳繼熔手上卻不敢停下,他生怕這又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,等他停下來夢醒了又是孑然一身,於是他忍著難受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碗蛋羹湯。

他把湯放在茶幾上的時候能感受到小姑娘投來的視線,他放下就轉身離開了,只是他不敢睡,怕等會兒她又不見了,於是他並未關門,坐在離客廳很遠的地方出神。

過了會兒陳繼熔聽到客廳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陳大橘不知道又從哪裏冒了出來,在他腿邊蹭來蹭去的要吃飯,陳繼熔沒動,陳大橘就往客廳那邊喵喵叫著過去了。

陳繼熔一把就薅住了陳大橘的後脖頸,他知道小姑娘在喝湯,有小貓似的窸窸窣窣的響。

陳繼熔就這麽坐了一整夜,他睜眼時頭痛欲裂雙眼也幹澀,可他沒管這些,輕手輕腳往客廳那邊去了。

這套房子的客廳挺小的,陳繼熔走過去就看到盧藜穿著以前的睡衣睡在沙發上,她的睫毛很長,睫毛在眼下留了一小片陰影。

陳繼熔松了口氣,心裏缺的那塊好像一下子被補齊了,脹脹的。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等到那睫毛顫了顫,他就看到了她的眼睛。

小姑娘看著沒有昨天這麽害怕他了,她打了個哈欠,盯著陳繼熔看了會兒又像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:“湯,好喝。”

陳繼熔笑起來,他把茶幾上空空的小碗收了:“今天想吃什麽?小餛飩可以嗎?”

盧藜就沒再說話了。

小姑娘見他去廚房也想跟上,可她剛踏了一步就扯到了腳上傷口,於是又老老實實地坐回沙發上。

陳繼熔洗了碗出來就看到小姑娘正盯著自己看,她的眼神很清亮,似乎比之前要更簡單澄澈:“叔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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